杜甫全集翻译第一人”宇文所安接受《环球时报》专访时表示

读隱杜甫要用“穿越”的眼光

记者张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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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仰望星空”，杜甫 “脚踏实地”，二者 在中国并称诗歌翅楚，但因杜甫诗歌 风格众多，在翻译 上并不受宠，在国 际上的存在感也不及李白。然而近期,美国知名汉学家宇文所安却在世界上为杜甫树起一杆大旗。作为唐诗和比较诗学研究领域的专家，哈佛大学教授宇文所安耗时8年，完成杜甫诗歌全集的英文译本。这部3000页、共6卷的大部头译作，是针对杜甫作品首次完整的英文翻译，幵了学界之先。日前在接受《环球时报》专访时，字文所安分享了翻译古诗的心得。在他看来，古典文学中的价值观足跟随不同时代的读者而变的。研究诗歌不能总重复老路。

环球时报：杜甫是很高产的诗人，是什么让您决定去完成这件工作量如此巨大的事情？

宇文所安：有很多原因。我没有想到会获得梅隆研究塞金会的杰出成就奖，有了这一资助，我可以去做任何我想完成的项目，而翻译杜甫的诗是我一直很想做的项目。很多诗人的全集里有一些伟大的诗篇却也不乏平廠之作，而杜却是一个几乎总能给人带来新鲜感、总能令人感到兴奋的诗人。读杜甫诗最好是读全集，而不是选集，因为选集会营造出杜甫的某一个形象，这个形象是很单一的。但是如果你读杜甫全集的话，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元稹会说杜甫是一个真正的“集大成者”。

环球时报：翻译杜甫诗作对您来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宇文所安：最大的挑战是杜甫的风格，他不像其他同时代的诗人。一个好的译者应该能够传达出杜甫诗歌的多样性。例如他有一首诗是讲搭建鸡舍的诗歌浯治话语清杜甫是严肃还是幽默（以及语带讥讽),.当然他可能既严肃又幽默。

翻译古诗时，完全的意译是不行的，它只能表现出我们现代人的偏见。只有一个已经知道汉语原文的读者能明白这种翻译和原文的联系。至于直译.那只是一个幻觉。有一种翻.译，存在于直译和意译之间，如果一个人对文学性的英语有良好的把掘，那么就会通过阅读创造出’一种“别具一格”的语言。

环球时报：在一些人看来，诗歌属于高冷的文学形式。您认为推介杜甫作品的意义在哪里？

宇文所安：翻译杜甫全集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项目可以持续一个世纪甚至更久，源源 不断地翻译中国文化中的经典作品，而且还要兼颐学术性与可读性，從脚注里向缺乏背禁知识的读者提供足够的基本 注解，在书后则提供更加学术性的尾注。

《洛布古典丛书》是对古希腊语和 拉丁语典籍的英语译文，到今天已经有 百余年历史，仍在持续出版。这套丛书使现代读者可以和西方文化传统的经典保持一种联系。最近，墨提家族为印度文学捐赠了500万美元，出版一个相似 的双语丛书系列，来支持印度 的文化经典。我一直希望可以 建立一个中国的经典系列,来展现中国的人文学科、历史典籍、思想和文学。我们正在寻找可以支撑一个系列的捐赠基金。令人感慨的是，在哈佛大学所在的 剑街市，买下一幢豪宅所花的费用，就足以让中国古典文化传播一个多世纪了•！阅读一个早期的文化传统需要海蛍 知识，而这样的丛书系列，也许是让读 者直接接触到这一文化传统的唯一途径。

环球时报：您对《杜甫诗》的传播 与影响有什么样的期待？

宇文所安：我看到了纸质版的样 书，做得很精美，每卷约35美元的标价 也很合理。另外，任何人只要我们希望这个愿意，都可以在德古伊特出版社的网站上(DeGmyler.com>免费下载这部书的电子版，我用梅隆基金会给我的奖金做到 了这一•点（免费下载)明年如果继续推出译作，我们也会这样做。但我希望可以募到一笔捐赠鉴金，将免费提供译本 电子版的做法一直持续下去。这意味着 世界上的任何读者都可以免费读到这些中英对照的书籍。这个丛书的目标读者 群很明确：我们预设的读者是那些会一 些中文，但是对文言文棠控不够，不能轻松并准确阅读中国古典作品的人。译作帮助那些读者回到原文，学习原文。

中国古诗在美国的市•场很 小，而且永远都不会拥有巨大的市场。但是如果我们不断地添加"东西（中国文化典籍的译本）， 它会成长并逐渐变太的。

环球时报：您在哈佛的学生来自世 界各国，他们在对中国古代文化的理解 上有什么差异？

宇文所安：在中国受过中文系教育 的学生，多数接受过很好的训练，我们 耑要做的是教会他们提出新的问题，并 且重新审视他们自以为已经知道的东西。美国华裔学生常常很出色。他们有 很好的语感，有些人从小就阅读文言 文。至于美国和欧洲国家的非华裔学,生，那就只好学得更努力了。我们对待他们就和对待华裔学生一样一视同 仁，不会像中国有些大学对待留 学生那样期望不 高，设计一些简单 化的项目。也正因 如此，那些坚持不 懈、最终成功的学 生往往是最出色的，也可以为中国 学界锦上添花。

环球时报：中国曾是诗的国度，但 现在读诗的中国人越来越少。您怎么看 待诗歌在当下中国的萧条？

宇文所安：诗的何题不是中国独有 的，而是全世界范围的。但中国在古典 诗歌方面面临箝一个特殊问题。很多中a来的留学生总是喜欢一些相同的古典 诗人，并对他们发表相同的评论。也就 是说，他们在重复自己受到的文学史教 育，w不是出于自身对某些诗人和作品.的个人感受。出现这种情况，就表示中 国古典诗歌的研究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只有重釔，没有汝变“传统”并不是恪 守死的价值观，而是从过去的文字中寻 找新的方式来理解现代的价值观。在过 去的很多个世纪里/人们对杜甫的理解发生了很多变化，如今在:我们的时代也 应该发生变化。

环球时报：包括诗歌在内的中国文 学作品至今很难走进美国市场，您认为 原因是什么？

宇文所安：诗的读者市场是很小 的。很多美国读者不知道该如何_读、欣赏中国诗文。我个人既喜爱中国文 学，也喜爱英语和欧洲文学，但是我在 很多年前就意识到，用英语介绍中圃古 典文学，你满要一个“中介人’这个人 必须能写优美的英文，也可以告诉读者 如何去阅读、欣赏。我一辈子都在致力于此